|
明朝万历年间，福州府曾出了三个显赫一时的京城大宫。这三人便是：福清叶向高、长乐陈梅甫和开拓青芝山胜迹的董应举。三人之中董应举
. E) z( m4 f2 ~ W 年龄最轻，叶向高早已入阁为相，陈梅甫也已官居礼部尚书了，董应举才中个秀才，算是晚辈。
. d; \9 a, \- u$ v. q5 z! w
董应举字见龙，家住青芝山下的龙塘堡（今琯头镇塘头村），书香后代，有钱人家，为人慷慨，喜交朋友，平日里跟种田佬以及邻乡的贩夫小商、看相算命、打铁匠、卖膏药等都有交情。因此，一旦有事，大家都乐意前来相助。
# c R* V# B9 A7 z* N# H% ~ M
事有凑巧，董应举二十岁那年冬天，礼部尚书陈梅甫回乡省亲，又在府城繁华所在找了一个娇滴滴的小老婆，然而这年轻的姑娘对胡子一大把的大老爷却不感兴趣，终日愁眉苦脸，闷闷不乐。陈尚书为了取得新人欢心，一过大年便带她到处游山玩水。正月元宵，他们正好来到青芝古寺，老头子一时兴起，就想在少妾面前显耀豪富。夸口道；“我虽不是这里人，这里人却要捧我的饭碗，今晚我要叫山下田地里都点起灯来!”一声令下，所有佃户争着到田头点盏灯。当晚官头洋里果然灯火辉煌，灿若繁星。陈梅甫带着小老婆站在寺前咧着嘴巴说：“通通是我的，无处田头不光亮!”那晓这年轻的少妾却一手指向龙塘堡村后顶撞道：“那村后不是还黑了一片吗?”
" {& G I: P4 E- y
这一来，可气坏了尚书大老爷，当下叫管家立即查明那不点灯的田地是谁家的业产。不过一个时辰，派去的人回来禀报；“那是龙塘堡生员董应举祖辈留下的的五亩祭田。”陈梅甫眉头一皱，想把它强买过来。
7 C" s& u# W- S1 j6 M4 t) T 第二天。陈梅甫打轿来到董家，二句话不说。就要董应举让出这五亩祭田。尚书公势力大，不由得小小生员不答应，但董应举心想：一个七尺男儿，不能保住祖宗的祭田，实在太没用了；如果还把卖田的银钱来花。那更没有半点志气了。当官船离开码头不远。就把陈梅甫付的银两，全数抛进江心。不巧这举动又被站在船尾的陈家总管看见了。于是陈梅甫又掉回船头，喊住董应举，数落了一顿：“董应举，你胆敢轻慢老夫，将银子抛进江心。嘿嘿!料你小小生员，拍马也追老夫不上”。
* g q6 b$ P+ {" Q9 N. w
受了侮辱之后，本来无意功名的董应举，却变了一个人。他到福清拜叶向高为师，然后就躲进青芝山西侧的定光石室刻苦攻读。夏天不怕蚊子叮，寒冬不避北风刮。曰也读夜也读，真是读破了万卷书，博古通今。不上三年光景赶上皇帝开科取士，大比之年。董应举连捷宫、北闸，高中了二甲第十六名进士。
- N' p* U, C- K# g/ T6 Q2 u 十载寒窗无人识，一朝登榜天下知。这一回可急坏了陈梅甫，陈梅甫生怕董应举有日得志必对自己不利，乃想出一条借刀杀人之计。当时浙东沿海有一个偏僻县份叫海门，那里百姓连年抗交钱粮，派去的县官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弄得无人敢到那里去当知县。老奸巨猾的陈梅甫就在万历帝驾前保奏董应举，说他是足智多谋，堪当此任。万历帝正愁没有人，一听礼部尚书举荐了同郡乡亲，以为好意，马上降诏令董应举到海门做知县。董应举明知陈梅甫存心陷害，也只好硬着头皮领旨谢恩。不过他请求皇帝准了两个月的假，好让他回家省亲祭祖。
, k- [2 f# ^% R i 那时的读书人，好不容易盼到金榜题名，现在出缺当县官，想攀龙附凤沾点光的人本来很多，可是有谁愿意跟他到海门这僻乡僻县去喝西北风呢?还好从前结交好的那些走江湖，跑码头的下八洞朋友讲义气。他们机灵、乖觉、胆大心细，不计较什么名利，愿意保护朋友上任。
* k9 v$ ?) w7 |! c$ [
当年秋后。董应举带着十几个故交做随从，来到海门接任。进了衙门，一餐午饭没吃完，门外便冲进一大群人，领头的一个手里托着木盘，盘里盛着一颗死人头。另一手点着董应举的鼻子说：“算你吃豹子胆的，敢来老子这地方当太爷!吃下死人头你当官，吃不下就送你去鬼门关。”
: g" I- B6 S" Y/ K
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的开头，谁都替董应举捏一把冷汗。那知他却沉着镇静面不改色，四面作揖陪笑说道：“这有何难，乡亲们既要本县吃人头，本县不敢违反民意，自然要吃，不过蒸熟了才好吃，诸位看怎样?”
9 _! ?' n# I# ~7 U+ D2 s
这帮顽民见这年青知县，一点不慌，倒觉惊奇，大家都想看个究竟，于是乱哄哄叫嚷：“好吧!就让蒸熟，看他怎么吃!”董应举第一炮成功了，接着又对大众开声：“在屋里吃，大家看不清楚，我要在衙门口搭起三层桌，高高地在上面吃，好让全县父老都来看……怎样?”人群里顿时又响起“好好，搭台吃”的声音。
& `8 \! O2 e% t- C# b3 ]
于是，一面将死人头送进厨房，一面吩咐从人搭台。董应举换了一身官服登上三层桌。消息传开全县轰动，台下聚集了好几千人，争着观看新知县吃死人头。不一会，里面端出一盘蒸熟的死人头，递上去时尚且热气腾腾。这时台下许多凶顽汉子喊叫；“快吃快吃!”董应举不慌不忙从盘中拿起一柄雪亮小刀，切下一只耳朵，丢进嘴里囫圃吞下。下面的民众见了，无不惊异而生同情之心。年老的人开声说话：“可以了吧，这该算他吃了，顺了我们百姓的意。”可是年轻的却不肯放过，还在喊；“还得吃，还得再吃”。董应举听了又举刀割下另一个耳朵，送进嘴里后，紧闭眼睛。吞了下去，这一下才算完全过关了。
4 O2 t* L0 H$ D- o$ L w* H 当然董应举吃的不是真的死人头，原来他手下人很乖觉，早探知这里人挑衅的花招，已经做好准备，趁着纷乱之际，换上了假货，来的百姓又是良莠相杂群龙无首，一时全被瞒过了。
# D8 m f) \8 j8 a! p 董应举平素为人很随和，没有官架子。他爱聆听当地的民情风俗，不几天就查明了县民蛮横的原因。人人都说是天虫为灾，田园绝收，穷百姓口食难度，而历任的县官又只晓得催粮逼税，因此迫不得已才捣官府、杀县官!
9 u8 I- O* U$ B8 s
于是，董应举一行来到郊外，只见满田是鲎，别无他物。原来所谓天虫，就是闽海一带捉来食用的海鲎，只因当地居民无知，不敢捕捉，更怕被那条三角铁鞭似的尾巴打着，都只道被打中了就会发寒热病。年复一年，海鲎繁殖愈来愈多，以至弄得田园荒芜，颗粒不收。
5 m2 ~; M% ], K 董应举明白了什么是天虫，心中暗暗喜欢，自己就脱下官服官靴，向随行的人众说道：“这天虫待本县替你们捕捉好了。”话音未了就跳下田去；轻轻把鲎尾丫提，那海挂一离地就无能为力。于是一手抓一只，两手提一双，从容不迫地走上来。董应举又叫手下人找了几个鸭蛋来，留住老百姓看他亲手杀鲎炒蛋下酒。当地民众看见福建人吃得津津有味，胆大的也拿起筷子尝一口。不吃便罢，一吃才晓得这怪物肉味鲜美，非常可口。
0 C+ {) {% \/ _. {9 h5 E
从此，董应举发动县民大力捉鲎。而且贴榜文告示，通谕全县吏民要把鲎壳妥善保存，以便转运外地贩卖，换回银钱抵交田粮官税。
$ G# v& u) b8 w- u
这么一来，民心安定，景况好转。不出一年，田园大熟，衣食丰足，官税纳清，民俗向善，政治清明，全县百姓人人称颂董应举德政。好事传千里，很快传到北京皇帝城。万历帝听了，龙心大喜，嘉奖了董应举，还表彰了礼部尚书陈梅甫举贤有功。
3 m4 c0 V" B* x0 |# x% A
陈梅甫见一计不成，又想出第二计。刚好那年入夏以来，北京附近遭大旱，一连三、四个月不见一滴雨。陈梅甫又在万历帝跟前攒掇道；“欲要皇天降霖雨，当请海门董应举。”胡涂的万历帝听信鬼话，一道圣旨下来宣调。
7 k3 }* a( a* g9 f. S5 w' j* U
天气反常，阴晴莫测，决不是人力所能祈求。情知有人暗害，君命又难逮抗，怎么办?这可苦坏了董应举。还好随从人员之中倒有几个精通历数五行、阴阳术算的。他们认定北方雨期比南方来得迟，夏季不下雨，秋天总要下的。如果能够借故拖延动身的日期，拖延到龙蛇辰已日子到达北京祈雨，碰着运气或且还可祈得雨来。所以一天拖一天直到农历七月底，董应举才到北京见驾请旨祈雨。也算他们的预见不差在祈雨的日子里。北京附近果然下了一场好雨。老百姓欢声雷动，万历帝心花怒放，又加上阁老叶向高在一旁极力举荐，于是万历帝破例加恩，提升董应举为考察侍郎，进入大臣之班。考察侍郎就是考功部，执掌记录朝中文武大臣的功过。定例每年冬节那一天皇帝不上朝，考功郎就坐在皇帝桌的案头，代皇帝批示奏疏，并且用朱砂笔挑点百官。经他挑点过关的人当日方许参加御宴，否则就不得入席，不得入席的人，当官脸面无光，只好准备辞职了。因此，考察侍郎有“一日皇帝”之称，可威风了。董应举当上了考察侍郎，大权在握。就在这年冬至，他坐在御案侧首，代行皇权。他手提朱笔，挑点文武百官。起初几个，很快挑过去，但点了第十来位忽然停了来，只见他手中的朱笔在一人的名字上头连续打空圈子。这时，站在案旁的宰相叶向高暗觉奇怪，于是伸长脖子一看，原来这支朱笔就在礼部尚书陈梅甫的姓名上打空转，再看看站在殿下面的陈梅甫，在这样大雪纷飞的隆冬天气，汗珠却象黄豆般从乌纱帽里冒了出来!阁老叶向高为了掩护同乡，急忙用福州方言暗示：“贤弟呀，今日有你、我和他三人合力在朝，有何事而不能决!”一语值千金，仇人可成亲，董应举也懂得官大量也应
0 ?4 V: v5 A' m1 V大，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要学小人一般见识!于是立即落笔，挑了陈梅甫参加御宴。
! S3 E, B, q+ }, I" a' Q
董应举的宽宏大量，使陈梅甫内心更感惭愧。过后，他拍着董应举的肩膀说：“老弟不但才高而且量大，会追得上老夫……”最后，为了弥补前愆，他还央请叶向高做媒人，好歹要把大女儿嫁给董应举，并且将官头一带的全部田产许作陪嫁的妆奁。 1 W& F* ]% {' k9 |
4 L3 o) N8 m K- p | 
发表于 2008-7-4 20:43:05
发表于 2008-7-4 21:37:12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