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福布斯”为何能和平共处？

陈晓晨 · 发表于 2007-7-13 21:26:13

■　石　灰

《方圆》2006年第11期　　法　　律-关注

　　每当我们说起大富豪，就会想到福布斯。说起福布斯，就会想到美国的《福布斯》杂志。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陕西竟然也有个‘福布斯’网站，而且也做‘福布斯排行榜’，搞不懂它是怎么‘办’出来的，美国的‘福布斯’不会有意见吗？”一次网上闲聊中，网友ｓｋｙｌｉｎｅ提出了“抗议”。　　上网一搜索，果然有两个顶级域名为“．ｃｏｍ”的“福布斯”中文网站，一个是美国《Ｆｏｒｂｅｓ（福布斯）》杂志授权的中文版网站，另一个是“西安福布斯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专设的“排行”网站。　　美国的福布斯对这个同名“兄弟”是无所谓还是拿他没辙？这其中交织着域名权、网站名称权、商标权等知识产权在网络领域的冲突，一些“权利”的属性和救济方式至今还有争议。不管原因如何，事实是双方和平共处了近两年，至今相安无事。　　　　中国的“福布斯” 　　　　某日，用Ｇｏｏｇｌｅ搜索了关键词“福布斯排行榜”，第一条信息名称是“福布斯——商业奥运全球排行咨讯”，网址是ｗｗｗ．ｆｕｂｕｓｉ．ｃｏｍ。第二条是“福布斯”，对应的网址是ｗｗｗ．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ｃｏｍ。　　打开二级域名为“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的网站，看到的是美国著名商业杂志《Ｆｏｒｂｅｓ》的子刊《福布斯》中文版。２００３年４月，《Ｆｏｒｂｅｓ》带着它的使命和定位来到中国。此前，“福布斯全球富豪榜”几乎已经家喻户晓。此后，“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福布斯中国名人榜”等各类针对中国的“福布斯排行榜”牢牢抓住了专业评价的“话语权”。尽管有些商业色彩浓重的排行榜，已经有“中国制造”的味道，如“中国最具价值在职ＭＢＡ项目”、“福布斯中国潜力１００榜”。国人在认同“福布斯”这一“名榜”的同时，依然坚信和巩固着它的美国“权威”和“身价”。　　就算“福布斯”在中国的评判标准和操作规则确已开始“入乡随俗”，提到“福布斯”，多数人想到的应该还是美国牌子，至少不会是“原产中国”。把“福布斯”当成中国的“世界性的具有民族品牌的排行榜”来打造，似乎有点不“靠谱”。　　而这句口号，就出现在二级域名为“ｆｕｂｕｓｉ”的网站的自我介绍里。访问之后，或许你的观念将开始转变。　　　　“ｆｕｂｕｓｉ”的雄心壮志　　　　点击“关于福布斯”，可以看到一张宏伟的蓝图：福布斯网站全球最大，信息最全，最专业的排行网站。分为世界排行和中国排行，环球各洲各国排行和中国各省各市排行。国内已有福布斯西安站、福布斯北京站、福布斯上海站、福布斯香港站等多个分站点。　　“ｆｕｂｕｓｉ”的“雄心壮志”是“打造世界级的奖项和排行榜！”根据“ｆｕｂｕｓｉ”的“要求”：你或你的企业被某一媒体或机构列入某排行；或者你是某评比机构评出了排行结果，要想收录《福布斯排名大全》，要向福布斯排名组委会申请并通过审核。　　言下之意，即便你上了美国福布斯排行榜，不见得就能收入中国“ｆｕｂｕｓｉ”的“福布斯排行榜”。　　如此“权威”，让人感觉这比我们心目中的“福布斯”“牛”多了。　　　　竞争　　　　“ｆｕｂｕｓｉ”和“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都有自己的“福布斯排行榜”频道和部分相似的栏目。其中一些“榜单”的内容和出处完全相同，如“２００５中国潜力１００榜”，“２００６中国名人榜”。只不过前者注明来源是“美国《福布斯》杂志”，而后者本身就是《福布斯》的中文版杂志。　　两个都以“排行榜”作为标榜和主业的网站，竞争是不可避免的，更何况都以“福布斯”的名义。　　在竞争中，“ｆｕｂｕｓｉ”似乎更胜一筹。这不仅体现在所谓“专业排行”包含了琳琅满目的业务，更体现在综合排名和访问量上。　　当然，就与网站“合作伙伴”的档次而言，“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吸引了大量的国际名牌，让“ｆｕｂｕｓｉ”望尘莫及。这或许可以说明“正牌”的“含金量”。　　　　到底是不是“同名”网站　　　　笔者以打算在“ｆｕｂｕｓｉ”建立某类财富排行榜为由电话咨询了该网站的一位编辑。他肯定他们的网站与《福布斯》杂志没有任何关系，网站既经过注册，也在陕西做了备案。他保证由他们发布原创的“福布斯某某财富排行榜”，不会构成对《福布斯》杂志的侵权。　　　　果真如此吗？　　代表商业实体的“．ｃｏｍ”属于通用顶级域名。申请人在网上向在美国的国际互联网络管理组织提交注册申请表并缴纳申请费用后，只要这个域名还没被他人注册，即时就可以搞定。　　因此，“ｆｕｂｕｓｉ”的域名注册根本不受已经注册的“Ｆｏｒｂｅｓ”和“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的限制，尽管它们的中文意思都是“福布斯”。　　打开“ｆｕｂｕｓｉ”首页，底部公告一些许可证之类的信息。版权所有写的是“福布斯．ＣＯＭ”。网站所有者是“西安福布斯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丁彦文”，互联网技术的开发、服务在公司的经营范围之内。公司早在２００１年６月２６日就注册了，网站备案时间则是２００５年５月８日。　　点击“国际联网备案”，出现一张电子证书，但没有证书所有者的相关信息，也找不到网站名称。　　 “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首页上只有版权声明：本刊经ＦｏｒｂｅｓＩｎｃ．独家授权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出版。版权所有。未经版权所有人明确的书面许可，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或媒体全部或部分翻印或转载本刊内容。　　看来，“ｆｕｂｕｓｉ”的“执照”比“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要“手续完整”些，但两者的网站名称都找不到官方确认的相关信息。　　根据现行的网站名称注册管理规定，网站所有者应当向北京工商局“红盾３１５”网站（ｈｔｔｐ?／／ｗｗｗ．ｈｄ３１５．ｇｏｖ．ｃｎ）申请网站名称注册。公众也可以从中查询某网站是否有官方确认的名称。　　经过上网查询，找不到“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或者“ｆｕｂｕｓｉ”的备案记录。“网站备案咨询热线”的工作人员解释说，网站备案采取的是自愿原则，不备案并不会产生什么法律后果。目前国内对网站备案还没有统一的强制规定。根据属地管辖原则，北京现在仅受理本地的注册申请。所以，“ｆｕｂｕｓｉ”没在“红盾３１５”注册并不奇怪。　　如果经过注册，网站首页的右下角应当有注册机关核发的包括经营性网站所有者基本情况、注册网站名称、经营性网站联系办法及其他相关内容的电子标识。“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和“ｆｕｂｕｓｉ”首页上都没有这样的电子标识。虽然，我们习惯在打开网站首页时通过浏览器的收藏夹显示对应的中文、Ｌｏｇｏ中的中文或者网站介绍中得知网站的名称，但这些都不是“合法”的网站名称。　　如果“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注册了“福布斯”的网站名称，“ｆｕｂｕｓｉ”要注册同样的名称，是否被许可，取决于工商局的把关以及在先注册者和公众是否提出异议。注册网站名称不能有可能对公众造成欺骗或者使公众误解的内容和文字，含有驰名商标的文字部分内容的，还得提交有关证明材料。注册成功后，任何单位和个人还可以申请注册机关进行纠正。但不注册就不好管了。　　我们经常用做链接的Ｌｏｇｏ，也属于网站名称的标志，它的设计还涉及著作权。目前国内没有对网站的Ｌｏｇｏ注册和备案作出规定。两个福布斯的Ｌｏｇｏ的确存在部分相似。　　　　　　　　 “ｆｕｂｕｓｉ”是否“合理使用” 　　　　“ｆｕｂｕｓｉ”始终以“福布斯网站”自称，版权所有者写的是“福布斯．ｃｏｍ”，Ｌｏｇｏ的右上角用了“福布斯”的字样。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ｆｕｂｕｓｉ”的“网站名称”也叫“福布斯”。根据有关法律的规定，就算网民都以为它就是福布斯杂志的网站而去访问，只要属于“合理使用”，就可以用做不构成侵权或不正当竞争的抗辩。　　那么，“合理使用”能否成立呢？“西安福布斯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在“福布斯”网站之前就已存在，公司用企业名称简称的拼音作为公司网站的域名，说起来很“合理”。况且，“ｆｕｂｕｓｉ”Ｌｏｇｏ上有“ＴＭ”标志，说明它拥有“福布斯”字样的注册商标。要排除“合理使用”，就必须追溯到“西安福布斯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商标注册环节。如果商标注册和使用行为本身已侵犯了福布斯杂志的商标权，“合理使用”的基础就不成立。　　说实话，用相似的域名、网站名称和Ｌｏｇｏ而没有惹上官司，的确有点“高明”。当然，“ｆｕｂｕｓｉ”的“风险防范意识”也很“强烈”。　　“ｆｕｂｕｓｉ”在关于“福布斯如何选择排名”中说明：“福布斯网站上的排行信息，其中很大一部分属于信息转载或互动，虽然经过了福布斯的严格筛选，但其并不代表福布斯的观点。即使是福布斯转载的排行信息也同样遵循福布斯排名原则。” 　　这则声明有两层作用，一来解释了与《福布斯》杂志相同的“排行榜”内容属于转载；二者划清与《福布斯》杂志的界限，虽然名称相同，但此“福布斯”非彼“福布斯”。　　至于转载是否经过授权和付费，因为注明是援引“美国《福布斯》杂志”或者采取从其他网站上收“二手货”，有如这条“２００６年度全球富豪排行榜前十名”，就算《福布斯》杂志追究，也容易推卸责任。再说网络世界不把“不得转载”的版权声明当回事早已是司空见惯，认真计较者寥寥无几。　　　　如果美国福布斯要计较　　　　对于“ｆｕｂｕｓｉ”网站的存在，“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网站编辑部的一位工作人员表示，他们对此已经知情，但“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肯定没有授权对方发布任何源自《福布斯》杂志的排行榜信息。至于是否提出异议，需要等领导和法律顾问具体研究后再定夺。　　就域名纠纷而言，因为“ｆｕｂｕｓｉ”、“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和“Ｆｏｒｂｅｓ”的域名不属于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负责管理的ｃｎ域名和中文域名，不适用《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域名争议解决办法》，但仍然可以在中国打官司。国际顶级域名注册服务商就有专门的一套纠纷解决办法。为了诱使互联网络用户来访问并从中牟利，故意把域名和别人的商品或商标产生混淆，有“注册不当”之嫌。对此可以提出异议或争议，但要证明域名持有人对域名本身不享有任何合法的权利或利益。　　再试试网站名称保护。　　２００５年３月的“中国采购与招标网”诉“采购与招标网”不正当竞争纠纷案，是全国首例网站名称冲突纠纷案。原告“中国采购与招标网”所有者认为被告申请注册的“采购招标网”和自己注册的网站名称相似，足以造成他人的误解，请求法院判令撤销被告的备案登记并责成被告公开赔礼道歉。但是，法院认为“中国采购与招标网”本身缺乏显著特征，不具有识别性，原告也不能证明这个网站名称通过实际使用已经被相关的公众熟知，驳回诉求。　　这个教训说明，网站名称要防止他人仿冒必须有特别的含义，或者让公众对它的认识不会产生分歧。“福布斯”大名鼎鼎，当然不是通用名称，它能让网民直接联想到《福布斯》杂志。以网站名称相同?包括Ｌｏｇｏ相似?违法反不正当竞争法为由起诉的困难在于，对于事实存在并为公众认知的“网站名称”，是否存在基于使用而形成或者由驰名商标而衍生的“网站名称权”？双方网站名称都没有注册备案，如果对方辩称自己的网站并不叫“福布斯”，怎么办？　　还有一条路，那就是商标侵权之诉。在同一种或者类似商品上，将与他人注册商标相同或者近似的文字、图形作为商品名称或者商品装潢使用，足以造成误认的，属于商标侵权。这一规则也适用于服务。网站名称和Ｌｏｇｏ相同或者近似的侵权当属此类。经查询，《福布斯》杂志在中国对“Ｆｏｒｂｅｓ”及“福布斯”商标进行过注册，其中的商品群组主要是刊物、报纸、印刷品等出版物和计算机、互联网。这要比较两个福布斯商标注册的先后顺序和类别关系，不同类别的商品或服务，在先注册的享有商标权。　　对于驰名商标，法律提供了特殊的保护。为商业目的把别人的驰名商标注册成域名，属于恶意注册。域名或域名的主要部分不能对别人的驰名商标进行模仿、翻译或音译，域名也不能与别人的注册商标、域名等相同或近似。问题是，“福布斯”在中国并没有被评定为驰名商标，虽然司法实践中可以由法院在审理侵权诉讼时一并判定为驰名商标，但这也需要商标局参与评定。　　　　还能和平共处多久　　　　不知何故，“ｆｕｂｕｓｉ”上专设的“《福布斯》杂志”频道一直打不开，也许从来就没有相关的内容在里面。因为西安的福布斯网站和《福布斯》杂志“没有关系”。　　两个“福布斯”网站能否一直和平共处下去，显然并不取决于网友ｓｋｙｌｉｎｅ这样的“相关公众”在局外提出的“打假”异议，但在网络平台这样一个公共场合里，作为“消费者”的网民又何尝不是利害关系人。网络世界有着超现实的自由，但遵守秩序和维护正义的和谐同样不可偏废。　　也许，我们永远不会看到双方当真起争端的那一幕，但总还是有些伤感。为什么非得打这种“擦边球”，搭这样的“顺风车”呢？为啥不用“民族品牌”？　　但愿，这样的“投机取巧”，只是“ｆｕｂｕｓｉ”成为“全球最大，信息最全，最专业的排行网站”的捷径上的陪衬。功成名就之后，希望能回归本土，走出美国招牌的阴影。　　　　背景资料：　　域名：又称网址，是连接到因特网上的计算机的数字化地址，在互联网上代表着入网申请者的身份。这类似人的姓名和公司的名称。任何组织或者个人要想利用互联网宣传或传播信息，都要有自己的网址。用户只有通过域名才能找到充满商机的公司主页和网站。因此，拥有一个使公众容易记住而且与其产品或商标相关联的域名，是公司良好信誉和在市场上认知的标志。这时的域名便有了商标和商号的识别作用。　　顶级域名：在一个完整的域名中，最后一个“．”的右边部分称为顶级域名或一级域名。如“．ｃｎ”、“．ｃｏｍ”。　　通用顶级域名：指来自任何国家的任何人均可自由使用的顶级域名。“．ｃｏｍ”代表商业实体，“．Ｏｒｇ”代表非营利性组织，“．Ｎｅｔ”代表网络服务者，注册行为地在美国。　　二级域名：最后一个“．”的左边部分称为二级域名。通常是由域名使用者自己设计的，能够体现使用的特殊性，并据以同其他人的域名相区别的字符串，如“Ｆｏｒｂｅｓｃｈｉｎａ”、“ｆｕｂｕｓｉ”。　　网站名称注册备案：２０００年９月出台的《网站名称注册管理暂行办法》规定，“网站名称注册实施全国统一注册”，“网站所有者应当申请对其网站名称注册。”“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是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授权对全国注册网站名称进行统一注册试点的主管机关，对网站名称实施注册登记管理。”以“正义网”为例，网站所有者检察日报社就于２００１年２月１５日在北京市工商局备案了“检察日报”、“正义网”、“检察日报正义网”三个网站名称和“ｗｗｗ．ｊｃｒｂ．ｃｏｍ．ｃｎ”、“ｗｗｗ．ｊｃｒｂ．ｃｏｍ”两个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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