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

　　引子

　　春天来了，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小花开满了山坡，绿油油的小草在阳光下摇曳，一对美丽彩蝶在花丛中热闹地你追我赶。有个小姑娘经过这里，被这对彩蝶吸引住了，停住了脚步，看哪，半透明羽纱似的翅膀，黑色的底子明亮的黄色斑点，长长的美丽弯须在阳光下成了透明。小姑娘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抓住了！多美的蝴蝶啊，小姑娘轻轻的捏住它们，快乐充溢着小小的心灵。暖暖的太阳照在小姑娘的脸上，她竟然在草丛中睡着了，一觉醒来，美丽蝴蝶没有了。小姑娘怅然若失，久久地站立在山坡上思念那对蝴蝶。

　　这是盈盈小时候常常做的一个梦，梦醒来，盈盈总是想，是蝴蝶自己飞走了，还是她没有抓牢它们，亦或是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这对蝴蝶……。

　　邂逅

　　又是一串串笑声传来，自从遇到这个男人，盈盈笑得花枝乱颤很多次了。不知道怎么搞的，从这个男人薄薄嘴唇里吐出的每句话都让盈盈有想笑弯腰的冲动。

　　盈盈刚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就遇到这个戴眼镜的男人。向这个人问路，碰巧这个男人也要去同一个地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街上走，盈盈还是第一次，她小心地和他保持一尺多的距离。这个男人曾经在这个城市念了四年大学，所以对这个城市颇为熟悉。跟着这个男人在街上走，听这个男人不断地说起他大学时候的趣事，盈盈慢慢地有了亲切和依赖的感觉，她有点惊讶这么快就有了这种奇怪的感觉。

　　经过人行道，不巧是红灯，盈盈停下了脚步，那个男人却笔直往前走，回过头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城市的人过人行道都是闯红灯的，不按红绿灯走还比较安全，按红绿灯反要出交通事故。”盈盈又想笑，看着眼前车来车往，不敢相信这句话是真的。盈盈本能地想去牵男人的袖子，那个男人抄起盈盈的手。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手有些颤抖，“真是个胆小的男人呢。”盈盈心想。连蹦带跳地，跟着这个男人过了马路。没有害怕，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男人的手很温暖，过了马路，盈盈很自然地把手抽回，男人也撒手。盈盈心底多了些暖暖的东西，但脸上依然是没心没肺地笑，走路依然与这个男人保持一尺多的距离。

　　走着走着，天越来越黑，街上的灯也越来越多。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盈盈知道回去也没有东西吃了。路过肯德基店，男人停下来脚步“吃不吃肯德基，女孩子都喜欢吃。”“吃中餐吧。”盈盈答道，她知道男人，特别是这个年龄的男人都不喜欢吃这种东西。

　　路过一家酒店“鬃食堂”，现在还有这么老土的店名，两个人拿这个名称开了回玩笑，饥肠辘辘的盈盈往里探了探头，却被他拉了回来。没办法只好笔直往前走，盈盈的肚子开始咕嘟咕嘟的叫了，“不管下个店叫什么名字，我就进去，不管这个男人怎么说。”盈盈心里暗道。终于看到一个挂着红灯笼的小店，“鬃土菜馆”，盈盈还没开口，这个男人抬脚就往里走，“大概他也饿得不行了。”盈盈暗笑。

　　小店里五六张桌子，有两张桌子已经坐了几个人。男人直接向那张靠窗子的桌子走去。老板娘热情地走过来招呼，男人问盈盈吃什么菜，“随便”盈盈饥肠辘辘，随口答道。“猪头肉”男人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盈盈差点晕倒。这是盈盈最恨最恶心的一道菜，肥肥的，腻腻的，而且听到这三个字，一个长嘴多毛的白色大猪头就不断在盈盈的眼前里飘来飘去。因为不熟，又不好说什么。盈盈心想，“还好对面的男人不算讨厌，吃什么就将就吧，有个白菜就可以了。”这个男人真的点了个白菜，还要了酒。

　　点完菜，两人相对无言，盈盈望着眼前的男人，有种说不出来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酒上来了，是一小瓶劲酒，正好两个人喝。盈盈突然想起了酒仙李白，大谈李白当年过着如何挥金如土奢侈的生活，嘲笑这个大诗人如何热爱功名利禄（这和传统观点大相径庭，盈盈常常喜欢在别人面前说些怪论，常常被投来惊异的目光。）没想到，对面的男人居然连连点头，还振振有词，“当年玄宗皇帝召李白进长安，李白就赋诗‘大笑一声出门去，我辈本非蓬篙人。’可见他当时是多么在意皇帝的召见，以为此去就飞黄腾达。”盈盈听到这个，心中大乐，自己随口说的话居然有人这么力挺。“还有呢。”盈盈忍住笑，盯着他继续追问。男人脸上很认真，“李白出仕前归隐了几次，都是假归隐，为引起朝廷的重视，不知道多想当官呢。”“哦……”盈盈的嘴成了O型。“看样子，这个家伙读书还不少哩。”盈盈心里暗生佩服。

　　猪头肉上桌了，果然是油腻腻的，想到那个长嘴猪头的模样，盈盈就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对面的男人却是大快朵颐，吃得十分香甜。男人很热情地为盈盈倒酒，盈盈酒量并不好，而且从不喝白酒，但是盈盈还是假装喝了几口。男人劝酒热情而不勉强，盈盈喜欢他那种尊重她的感觉。盈盈喝一小口，他却老是喝个底朝天。边喝边聊，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盈盈突然想起自己是要看一个朋友的，这么晚了还怎么去呀。盈盈暗骂自己糊涂。

　　小店里的人都换了几拨了，桌上的菜也凉了，盈盈虽然只吃点白菜，肚子却一点也不觉得饿了。“老板娘，结账、”盈盈向来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盈盈正在掏钱的时候，她没想到，那个男人会身手敏捷地窜到她的前面。盈盈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让他买单，情急之下，男人推了盈盈一把，盈盈被推得倒退五步趔趄得差点坐到地上。为了抢付帐，盈盈还没见过这阵势，又很想笑。“97元。”老板娘吐出这几个字，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两个菜，一瓶酒，要近一百元，盈盈和男人都觉得挨宰了。“挨宰了。”这个男人低声咕哝了一声。盈盈翻了翻眼皮，又差点笑出来，为了表示认同，忍住了。

　　出了小店门口，已经九点多了，盈盈有些后悔这顿饭吃得时间太长了。“你去的地方快到了，我送你过去。”男人的脸色因为喝了酒而微微发红，但还没有忘记自己带路的任务。“算了，太晚了，去人家家里不好，还是明天去了，反正认得路了。”盈盈应道。“现在回去又太早，我知道附近有家电影院很不错，要不要看场电影再回去。”男人很随便地问。“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盈盈心里闪过一丝疑虑。盈盈抬头看男人的脸，脸上胡子刮得很干净，眼镜后面也看不到色迷迷的影子。“好。”盈盈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

　　遇到这么有趣的人，马上要与他分开，盈盈确实有些不舍。

　　电影院果然很不凡，共五层楼，华丽的巨型灯，漂亮的旋转楼梯，电影票价格自然不菲。盈盈这回不想进行一场付账拼抢，大概是因为晚上吃得不够饱，精力不够吧。“就由他买去吧。”盈盈心想。等买到票，才发现电影已经上演了一半了。走进漆黑的放映厅，看电影的人并不多，他们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坐下，男人就起身出去了，不一会手里就拿着爆米花等零食递给盈盈。“还真是很有绅士风度呢。”盈盈很开心。

　　电影演的什么，盈盈不怎么记得，中途出来找厕所找了很久没找到，跑到底层问了守门的才知道厕所就在放映厅里面。盈盈暗骂自己老土。折腾了半天把电影最精彩的部分错过了，虽然那个男人把情节复述了一遍，盈盈依然觉得这场电影几乎等于没看。有趣的是后面坐了一对母子，儿子大概上幼儿园，这个母亲居然带儿子来看这种曲折的爱情片，小孩子自然是很多都看不懂的，这个年轻的母亲不断地把电影解释给儿子听。盈盈觉得耳朵不清净，又想笑又有些郁闷。

　　电影很快就放完了，“要不要继续看，把前半场看完。”男人问，他似乎还意犹未尽。盈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0点半，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真的要出事的。”盈盈心想。“不看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好吧。”没想到男人倒很爽快，盈盈心里一爽。

　　出了电影院，街上的人稀稀疏疏的，两个人去搭公交车，又要过人行道，男人没有犹豫牵起盈盈的手往前走，眼前的车流，盈盈突然视而不见，抬头看男人的脸。那一刻，时间凝固了，盈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男人就像是她牵手很多年的恋人，如此熟悉，如此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