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

１

租房的隔壁郝老太太又在自言自语了：“我那时嫁过来不消几袋粮食，意思意思便过门了。这年头张口就8万！也不怕闪了腰，不知道这世道变成什么样子了？”说完自己点燃了铜制的大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破旧的大门。

‘桄榔’一声门开了，他的大孙子走了进来，灰头土脸的坐在了椅子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奶！我是帮不了忙了，说不了人家！人家认定了就８万。”

郝老太太没言语，依旧看着门外。郝老太太今年刚好过了７８岁的生日，现在与三儿子住在一起，三儿子底下有两个孩子，相差不到３岁，都是二十七八，也都没有结婚。如今小的那个处了一个对象。因为对方家长知道了家里的情况，一定要在彩礼上为难他们，郝老太太也是愁上加愁。

‘咣当’的一声门又开了。是她三儿子疲惫不堪的进了门，也是一下坐到了椅子上。大的那个赶忙起来给父亲到了杯水。父亲喝后，也是一筹莫展的说：“娘，我去借了好多家，就是没凑到。现在不比在家乡，族人多，也好说，咱们这是在外面，也没个亲人帮忙……。孩子的娘死的又早……。”说着，竟只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郝老太太依然是望着门口，只是不在沉默，满是皱纹的嘴角蠕动了几下发出了点声音：“不知道这世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几个人也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没有生机。并且空气中还是漂浮着一点腐朽的味道。

２

小的那个已经几天没回家了，他与女朋友一直是在外面住。尤其是知道了家里双方的事情之后，更是不敢露面。

“你说现在怎么办？”女孩子问。

“我也不知道，你说呢？”小的那个说。

“我是决定了跟你在一起。不管家里怎么说，我就是跟你在一起！”女孩子坚定的说。

“可是我家里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怎么办？”

“那也跟你在一起！”

３

第四天的时候，女孩子的家长找到门上来了。

郝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厅堂，女方是全家动员，各个盛气凌人的排在院子里。

“交人吧！”女方母亲说。

“什么话？”郝老太太镇静的说。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想给你浪费唇舌！”

“那就走吧，不送！”郝老太太依然镇静。

女方家人无奈，但也没有办法，所以终于是退了回去。

４

晚上的时候女方就派人来了说：“不如这样吧。７万，我们也是考虑到孩子的以后才要的这么多钱，不然如何也不会这样的，毕竟不是做买卖。”

“没那么多，真的，还是回去商量商量，既然两个孩子都同意，就少要点吧。麻烦你了！”小的那个他父亲哭丧着脸哀求。

“不行就是不行，我不说了吗。这也是为孩子以后考虑，在说了，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这些钱算的了什么呀。人家现在外面都是要跑车，楼房的。我们要不是顾及两个孩子都愿意，哪能降价！”女方的人盛气凌人的说。

郝老太太在一旁冷冷的说：“那就管不了了，请回罢！”

那人还要说些什么，郝老太太已经叫大的那个送客了。

５

大的那个找到了小的那个一脸无奈的说：“弟弟，不行就算了吧。全家人都为这个事情着急呢。爸爸都不知如何是好了，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不开心！”

女孩子眼睛看这小的那个不曾移动。

小的那个毫不犹豫的说：“哥，我不管！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们绝对要在一起的！”

女孩子顿时把拉着他的手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大的那个只能返回家中把事情说了。父亲喝了几杯酒躺下睡觉了。郝老太太在一旁也没言语。

６

第五天郝老太太把大的那个叫到身边问：“家里现在有多少钱？”

大的回答说：“四万，”然后又补充说明：“全部家产！”

郝老太太沉思了一会说：“你去女方那在谈谈。切忌要诚恳，但是不能说咱家没有那么多钱。看看能不能找点余地，在想想办法。”

大的于是就去了女方家里。

女方是小康家庭，这些天正有人说给他家的女儿介绍一个大户人家，有房有车有地位，父母健全，事业良好。所以女方家里十分着急，更是千方百计的要与那家达成协议。

“现在两个人已经不回家了，在闹下去恐怕于谁家都不好。我是男方，总是不会介意那些流言飞语的。一个女孩子不但影响了名誉，说出来以后也不好找对象！你说是不是，不如就这样。你给个合理的价钱，然后我们筹办一下，你看如何，也皆大欢喜！”

“呸！亏你这话说的出来。不行就是不行！不管怎么说，就是那个数字，拿不出来，赶快叫你那个兄弟把我家孩子送回来！在不回来我可要报警了！”

于是大的那个把这些过程告诉了郝老太太与父亲，一家又是愁眉不展。

７

女方母亲要报警，父亲急忙拦住说：“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在说了，我就说女儿的事情你别像宠物那样什么都要管。这都什么社会了，还要这样为难人家！”

女方母亲顿时大哭起来说：“我不也是想为那死孩子好吗！不然跟那么一个穷小子有什么幸福呀！？”说完一家人也平静了起来。

女方父亲说：“既然这样，就答应了人家吧。明天找人去说，要六万，你看行不行？”

女方母亲说：“还能怎么样。既然事以至此，就这么办吧。反正都是为了孩子好。”

８

“六万，还是没有那么多。”大的给女方的来人倒了一杯水说。

“我这真是最低了。你说你家两个男子，都没结婚，以后的日子兴许什么样呢。我这也是想给自己孩子留条后路而已。”

“可是真的没有呀！我家条件是不好，可是也没办法呀！这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两个孩子的潜力还是很大的，说不定以后就富裕了呢，劳您回去在说说，看看能不能在少一点。”父亲还是央求的语气，并且还体现了一点硬气。

之后还是没达成协议，女方家人回去了，大的那个与父亲也没商量出一个办法，郝老太太依然是拿着大烟袋，坐在厅堂，眯着眼睛看着门口。嘴里问：“那两个孩子真的住在一起了吗？”

大的那个赶忙回答说：“住在一起了。”

郝老太太摇了摇头嘴角蠕动着：“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世道了？”

9

女方家里真的着急了，一来是担心女儿的生活，二来是那个大户人家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派人来退亲。理由很简单，不是因为所谓的不检点，而是对方懂得爱情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所以尊重女孩子自己的选择。

“既然不在乎我女儿与别人同居，那就给我几天时间吧。”女方母亲说。

“我家孩子是听钢琴长大的，对感情还是比较重视的，他说：如果一个女人喜欢别的人，那么是自己最大的不幸，他也绝对不会横刀夺爱的。”说完告辞走了。

女方家长更是伤心，这时候一个远方的亲人来到了这里告诉他们：“族里的亲戚朋友已经隐约的知道了这个事情，如果在不采取措施，那么就晚节不保，名声扫地了。”

于是女方家人就下了决定，让这两家结婚。派了人去通知。

１0

郝老太太还是坐在那张木头椅子上，眯着眼睛看那个大门。

桄榔榔一声响，小的那个一个人怒气冲冲的进了门，一个坐在了椅子上。

郝老太太没说话依然坐在那里。不一会，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女方派来谈判的人出现在了门口。小声有礼貌的向郝老太太问好然后说：“老太太，我家说了，为了保全名声，还是就早早的操办了吧，也就不拘泥那些繁文缛节了。”

还未等郝老太太说话，小的那个顿时拍着桌子说：“滚吧，我们分手了，不谈了！”

那人先是惊疑了一会，而后退了出去。郝老太太看着夕阳下小的那个背影艰难的说出了她有生以后最后的一句话：“这世道，真不知道是怎么了？”而后保持着看着大门口的姿势，安详的去世了。